少女的臉色明顯變得難看起來。

正如少女所說，方蕩這個客人沒有資格將她這個主人圈養的人送給自己的女兒當成是禮物。

方蕩對於這一點也相當明白，方蕩不是一個霸道不講道理的人，甚至他要殺人立威，還要給自己找個理由，雖然可以稱他虛偽，但至少，方蕩並不是一個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人！

尤其是這個少女說起來對他還有洪洞世界不壞，人家對他不錯，給洪洞世界的神明們提供了居處，方蕩就更加不能對其不講道理。

方蕩望向少女開口道：“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所以我希望和你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麽辦法，我能夠從你的手中將這些人買下來，用什麽東西作為交換！”

少女聽到方蕩沒有一味的持強，也承認自己的錯誤，面色稍霽，開口道：“沒得商量，我不過是替這天地來豢養這些人，然後天地將這些人收割走，所以我做不了這一方天地的主！”

方蕩聞言微微皺眉道：“我……能和這一方天地商量一下麽？”

少女雙目忽然張大，定定的看著方蕩道：“你真的以為自己有資格和這一方天地來談判？這是真實世界，不少你們的虛假的鏡像世界，這一方天地從古神鄭開天地以來就矗立在此，他們的靈性意志近乎於接近古神鄭，你不覺得你去和他們談，有些太過唐突了？”

方蕩也是從神明世界的意志上聯想到了這一方世界的靈性意志。

在神明世界，他曾經被神明世界的意志所化的女子追殺，那麽就說明，在這一方真實世界中，也一定有一個代表這個世界的意志的存在。

方驀然要保護的，就是這一方世界的意志所栽種的‘莊稼’。

方蕩原本以為這一方世界的意志就是這個少女，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方蕩道：“怎麽樣才算有資格能和這一方世界的意志做些商量？”

少女搖頭道：“沒有資格，你永遠都沒有資格，因為你沒有這一方世界的意志想要的東西，所以，你沒有可能打動這一方世界的意志。”

方蕩繼續問道：“不知道這一方世界的意志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我或許可以去想想辦法。”

少女望向方蕩，隨後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因為你去驚動這一方世界的意志，你自己想清楚，要麽你們自己離開，要麽就留下來，接受雷火升華！我最後表達一下我對你們的善意，趕緊離開，為了那些人，不值得付出生命，這是一個很容易衡量的事情，”

少女說完，便轉過身去。

船頭上的老者對方蕩微微搖頭，“我最初來這裏的時候，和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也如你們一樣，於心不忍，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隨後看著他們一茬茬的誕生又一茬茬的泯滅，十年一個紀元，十年一次的栽種收割，天知道我在這裏看到了多少次的輪回？慢慢的也就習以為常了，農民不會因為憐憫就不去收割地裏的麥子，屠戶不會因為愛心就不起宰殺圈裏的牛羊，有些事情，叫你的女兒想開了就好，若想不開，時間終究能夠叫她明白此時的自己究竟是多麽幼稚！”

“幼稚？在應該幼稚的年紀，就應該幼稚一下，不然，生活該有多麽無趣？”

老者微微皺眉：“所以，你選擇跟著她一起幼稚？你們那邊十幾個神明們也隨著她一起幼稚？”

方蕩目光轉向洪洞世界的駐地，目光變得柔軟了一些，隨後緩緩道：“當爹的，陪自己的孩子玩點幼稚的游戲，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

老者聞言，忽的一笑，臉上神情變得有些落寞，隨後喃喃道：“我要是能早聽到你這句話就好了！可惜……”

說著老者撐起竹竿，烏蓬小船緩緩駛去，隨後忽的一躍而起，朝著天空中的一片巨大的雲彩飛去。

方蕩靜靜地懸浮在水面上，仰望那小船消失在雲彩中，許久後，方蕩微微搖了搖頭。

當方蕩回到洪洞世界的神明駐地的時候，方驀然一臉期盼，緊張萬分的盯著方蕩。

其他的神明們也顯得有些焦灼。

方蕩微微搖頭道：“她不肯，不過不急，還有些時間，總有辦法，我會想辦法和這個世界的意志去溝通一下！”

方驀然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堅毅起來道：“爹，你們走吧，我來保護他們！”

方蕩一笑道：“你願意保護誰我不管，我只保護你！”

“這樣叫我感到很自責。因為我……”

方蕩輕輕拍了拍方驀然，然後看向方尋父道：“照顧好你妹妹，叫她開心！”

方蕩說完，身形一動，一躍而起，朝著天空中的那片雲彩飛去。

天空之城，方蕩上次就想去看看！

上一次，少女曾經邀請方蕩去家中做客，但方蕩沒有去，這一次，少女並未邀請方蕩，方蕩卻要去看一看了！

方蕩身形升到天空之中，那片磅礴的雲彩之上。

和方蕩原本預料的宮殿城池不太一樣，這層層疊疊的雲彩上，果然有一片鳥語花香的青青草地，草地上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流水，匯入一個小小的胡泊中，草地上還有一棟頗為簡單的房子，烏蓬小船就停泊在這雲彩上。

那老翁正將竹竿插入雲中，將烏篷船的繩索掛在竹竿上。

見到方蕩出現在雲彩上，面容微微一冷道：“做個不速之客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方蕩懸在雲層之外，開口道：“我本來是想先敲門的，卻沒想到門在雲層中間，前輩能幫我去跟紅娘姑娘打聲招呼麽？”

少女曾經跟方蕩說過，可以叫她紅娘，也可以叫她白娘，這名字是漁村的村民們給她取的！

老翁沈吟了一下道：“你這小子自討沒趣，搞得我也要跟著你被責備，站在那裏，不要踏足這雲團一步。”

老翁說完，邁步朝著那棟房子走去。

不久之後，老翁從房間裏走出來，朝著方蕩招了招手。

方蕩心中微微一喜，飛上雲團，朝著那棟房子走去。

隨後方蕩就嗅到一絲香氣，繼而香氣變得越來越濃郁起來。

老翁嗅到香氣才一拍腦門道：“忘記拿酒了，你先去！”

說完，老翁掉頭回烏蓬小船。

方蕩來到那棟非常普通的小房子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開著！”紅娘的聲音傳來。

方蕩推門而入，這棟房子外面看著簡陋，房間裏面就更簡陋了，整個房間沒有任何隔斷，一進門左面是竈臺，右面是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則是一張床，除了房中窗臺上放著的一盆黃色小花外，沒有任何裝飾。

想一想也能明了，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那麽多的亂人眼動人心的紛亂，沒有貧富，沒有華美，一切都是最自然的狀態。

少女此時站在竈臺前，用勺子從鍋裏面舀了一勺湯，正在嘗味道。

這樣的動作宛若一個最普通的尋常女子，這叫方蕩萬萬沒有想到。

“自己去拿筷子！”紅娘對於湯汁的濃淡似乎還有些不滿意，撒了一些佐料進去。

方蕩看了一眼鍋中翻滾的是一種方蕩沒有見過的植物根莖。

“我沒想到來到你這裏還能有飯吃！”方蕩是抱著來挨罵的心思來的，沒想到少女竟然還能管飯。

紅娘扭頭看向方蕩道：“只要還沒有到紀元結束，雷霆升華之前，在你們沒有想將那些人帶走之前，我們之間就還不是仇敵。”

方蕩一笑點頭，去碗筷架上，將三個泥土燒成的瓦碗取下來，還有筷子一起擺放在桌子上。

這個時候老翁已經拎著酒葫蘆走了進來，，進了屋子，摘了鬥笠，露出半禿的腦袋，笑道：“嘗嘗這裏特有的土肉，我吃了不知道多少年，還是吃不厭！”

方蕩點了點頭道：“這香氣已經叫我食指大動了！現在就是擔心那鍋裏的菜太少，不夠我一個人吃！”

老翁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紅娘此時已經將整個鍋提了起來，端著擺放在桌子上。

看著眼前的大鍋，方蕩不由得失笑起來，他長著大，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將整口鍋端上餐桌的！

“我第一次的時候也是如你這般驚訝的，但習慣後覺得這樣吃起來最香！”老翁說著舔了舔嘴唇，先灌了自己一口酒，然後趕緊用筷子夾了一塊切成片的有著晶亮色澤的菜肴，送入嘴中。

隨後一邊嚼一邊露出個滿足的表情來，眼睛都瞇起來了。

方蕩看老者吃得過癮，也就夾了一塊，將這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土肉送入口中。

隨著土肉入口，一股醇香立時從舌尖上竄起，這不是一種單純的香味或者甜味，這是一種很奇妙的味道，是立體的，多層次的，酸甜苦辣似乎都蘊含在內，偏偏並不零散，唇齒之間處處滿足，不管你喜歡的是甜的還是辣的，亦或是酸的，這土肉都能滿足你！

方蕩用力一咬，口感宛若筋頭巴腦的牛肉，彈牙爽口，美不勝收！

方蕩品味了一下後，瞪大眼睛問道：“我能給老婆孩子帶點回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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